夜美人

beyond6988

　　女生哈嫣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赞她美的话是在那天的夜里。
　　那天的夜是黑的，但与月黑天不同，那黑晶莹清亮，像美人的眸子。哈嫣在无数个黑夜中呆过，对黑夜的种种早已熟稔在心。但那天的夜色格外的富有意境，让她感觉不像是在夜色中，而像是在遥远的天际。就是在那天的夜里她隐约听到有男生的赞美。虽说只是一言两语的称赞，听起来不怎么真切，可还是被敏感的哈嫣捕捉到了。
　　当时，坐在校园河边长椅里的哈嫣正对着河水发呆，河的那面是教学楼，教学楼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楼内的光线被缓缓而行的河水反射出去，恰好有一缕柔光罩住了哈嫣。光线是微弱的，但因为在黑夜里，这光却也照亮了她，她的右脸被凸显得异常美丽，光线瞬间变化出的景象，刚好展现在路过的几个男生眼前，幻一般的美触动了不知哪个男生的哪根神经，惹得那男生出语惊人。
　　周围只有哈嫣一个女生，没有旁人，说也是说她。哈嫣微笑了，她不晓得男生为什么这么说，她心知，美貌永远是属于别人，丑陋才是自己的。但那突如其来的美言还是对她起了作用，吹动了积在她心底千层厚的灰。哈嫣不敢像其他女生那样立刻回眸，与那几个男生对眼光。反倒将头压得更低，像是在摆害羞状。待那几个男生快要走远时，她才抬头瞅，由于头抬得过高，挡住她左脸的那片长发自然地垂向脑后，她的左脸暴露在黑暗中，凉意打在她的脸上，她一激灵，手迅速地拽过那缕长发盖住左脸，左脸躲在发下，不再示人。
　　哈嫣用右眼记录下了那几个男生远去的轮廓，她猜刚才听到的话一定是出自那个身材颀长的男生，因为从依稀可见的背影中，只有他回过头。这样的臆断一出来，哈嫣的心不禁怦的一动，右脸跟着热了，左脸不知不觉也跟着热了起来。暗黑中她一直注视着，那几个男生走过下一个路灯，又往深处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几个男生的身影时，她才扭回身。回过头时，手用力往左脸上拉自己的长发，右脸上荡漾着笑的涟漪。
　　那天夜里，哈嫣提早走人，依然是倾斜着身体走路，可她的脚底却不似往常沉，变得轻飘飘的，犹如漫步在云端。她头一个回寝室，这是她上大学以来，唯一的一次。往常回到寝室她谁也不理，洗漱完便抱着电脑上床。可那夜，心情爽透了的她一进寝室就站到了班花代晓雅的书桌前，班花的书桌很乱，班花的一张大照片上还沾着面包屑。她用书挡上班花的左脸，只露班花右脸，她定定地看着班花的半张照片，看着看着，她轻蔑地笑了，其实班花也不漂亮呀。班花代晓雅回来时，哈嫣破开荒地对着班花又笑了，搞得班花莫名其妙。
　　生活中的偶然时有发生，不见得偶然会成必然。对于偶然，有的人想都不想，直接抛到脑后；有的人却在意，比如女生哈嫣。那夜的一幕令从没有遇到过偶然现象的哈嫣内心起伏，忽然对漂浮不定的人生前景多了一层想像。那夜无形中竟成了哈嫣人生的分界线。
　　缕缕的阳光照进寝室，已经是早晨时光了，有人起床了。哈嫣醒了，她没有起来，躺在床上，仰面天棚。她们起来准备上课，她可不是，哈嫣已经想不起来有多长时间没去上课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大三就结束了，大三开课那天她去了，以后她就没踏过教室。其实何止是大三她不去上课。从大一开始哈嫣很少去上课，大二时迫于学院的压力她偶尔去，现在大三，课堂上能见到她的面快为零了。哈嫣能去哪？谁知道？谁也不想知道。有谁会在乎她？当然她还是有行踪的。图书馆她也不常去，几乎整天窝在寝室。只是每晚她必出去，不论什么样的天气，风雨无阻，她不认得白天的校园，却熟悉夜里的校园。课堂上她不去，老师的课她没听到，但她的成绩一点也不差，不像同寝室的班花代晓雅，人是长得很美，可学业一塌糊涂，补过N次考了。同寝室四个女生，只有哈嫣没补过考，在班级里成绩突出，因为哈嫣其他方面表现不突出，没有加分项，整体成绩不高，一直默默无闻。
　　寝室里其他三个女生忙着梳洗打扮，过了很长时间，寝室的门响了，有人出去了，一定是沈婧。同寝三年，哈嫣还是能区分出三人的。班花代晓雅也出去了，她身上脂粉味最浓，只要一动，准能香味四溢，杨丹还在，杨丹总在最后，她特性，不收拾干净整齐绝不出门。
　　哈嫣翻动身体，很静的脑子也跟着动了，那夜的情景电了她。她有些冲动，她想去上课，她想也许会在某个课堂上会与谁不期而遇。她开口问杨丹，今天有什么课？杨丹比较老实，话不多。不像沈婧和班花代晓雅，两人属于伶牙利齿那类的女生。平时哈嫣一句话都没有，其他三个女生几乎把她看作是个不存在，她突然说话，把已经习惯她不言不语的杨丹吓了一跳，杨丹抬头看哈嫣，不看还好，一看又被吓坏了。杨丹看见哈嫣那****裸的左脸，差一点叫出声，以前她也看过哈嫣的左边脸，但那时有头发包装，还不觉得有多难看，有多吓人。而此时看到的却是刚睡醒，经过一夜翻腾，没有任何遮挡的脸皮。杨丹感到恐怖，她语无伦次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急忙倒退出去。
　　哈嫣一心想去上课，忽视了自己那张吓人的左脸，对杨丹的反常她竟然没理睬。上课的时间快要到了，哈嫣从床上跳下来，迅速梳洗，迅速地整理，她不知道该拿什么书该上什么课，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了一摞书，旋出寝室，奔向教室。哈嫣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一亮相，同学们立刻惊讶了，目光纷纷投向了她，总是长发遮着半边脸的哈嫣在他们的脑海中所剩无几，同学们几乎记不得她了。遮着半边脸的哈嫣迈着具有一定倾斜度的步子在教室里找着位子，她在同学们的视线里位移，很快她的形象复活了，让快要将她遗忘的同学们又重拾起记忆。“半遮面”怎么来上课了？“半遮面”是哈嫣的外号。沈婧与代晓雅互递疑惑的信息，她们猜谜一样地猜。
　　上了课的哈嫣俨然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学生，上课来下课走，遵守着作息时间。与以往不同的是哈嫣不怎么上本专业的课程，大多数时间里，她跑别的专业去上上课。别人上哪里听课都无所谓，毕竟能引起旁人注意的时候不多，芸芸众生中普通人太多，普通人看普通人，往往琢磨不出新意来。但哈嫣是与众不同的，她太抢眼了，太有特色了。她的外观设计是造物主清醒时一笔，糊涂时的又一笔。她可以示人的方面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她体态婀娜，背影望去会令人浮想联翩；她半遮盖的脸，神秘的让人总想窥视；她左面如雾般的迷蒙，右面却如清丽的风景。她真的让人眼光缭乱。同专业的同学们看就看了，惯了。不同专业的学生看了，落地的眼光真的无法形容。好在大家处在一起不过一节或几节课而已，匆匆忙忙的，顺不顺眼，嫌恶不嫌恶的瞬间即逝。
　　同寝室的另三位却消受不起，哈嫣真是惊扰了她们。三年同寝，哈嫣虽说神出鬼没的，但出出进进，都是无声无息的，如同休眠，打扰不到她们，现在忽然醒来，与她们同呼吸，走同一步骤，她们无法接受。她们知道哈嫣不是什么坏坯子，人是可以接纳的，但那漫画式的外表真的让她们望而却步。谁爱看丑八怪？她太碍眼了，她们早就有心将哈嫣驱逐出境，只是没有借口。哈嫣不在时，三个一肚子怨气的女生，开始历数“半遮面”的不是，感叹真是触到了霉运，撞到了这么丑的人。最让她们怒火的是，哈嫣这个人真的不知道好歹，自生自灭得了，到处张狂什么？班花代晓雅有意无意地说，偏得恶整哈嫣一回，出出满腔的怨愤。
　　十几天过去了，哈嫣几乎把整个学校各个专业的课上到了。学生上课获取知识天经地义，但哈嫣的本意并非如此。因为她别有用心，在课堂上显得不如别人安分，她总是左右流盼，寻觅着机遇。她的周围，有人在认真听课；有人在聚精会神地看书；有人在睡觉中；有人处在情侣状……各式各样的学生上课状应有尽有。她的眼睛，当然是她的右眼，偶尔会与某些人的目光交接，有人熟视无睹，有人甩过嫌恶的眼神，有人……。无人回应，无人理睬，渐渐地，无味无望之感占据了哈嫣，她感觉到她的期待终究是个空。抱着希望去上课，带着失望而归的哈嫣，对上课的劲懈怠了。其实原本她是讨厌上课的，只是被自己的妄念蛊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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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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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强大，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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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