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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简耀,是个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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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懶
    2024-3-6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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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壇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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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於 2016-3-18 10:21:02
    我叫简耀,是个警察。
    这是我最常用的开场白,老实说,每当“警察”两个字从我嘴里出来的时候,都会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由胸口往头顶上涌。
    我叫简耀,是个警察。
    不好意思,我又说了一遍。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吧。在我刚入行的那段时间,我每天要对镜子要说上成百上千遍,虽然每次得到的感受都一样。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从八岁起就立志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在那之前,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像我爸那样的厨子,铁勺一扬,我妈的脸上就乐开了花。然而在八岁那年,我亲眼见证了一件事情,人生方向从此发生了转变。
    那是一个酷热的夏天,像往常一样,堂哥带我去水库游泳。翻过一座土丘,蹚过一片稀稀拉拉的草地,我们便看见了泛着绿光的水库。顺便说句,当时正读高中的堂兄来度暑假,暂住我家,几乎每天都领着我来这里游泳。因为从小傍水而居的缘故,我的游泳技术相当不错。
    很快,我俩就脱光衣裤下了水,肆无忌惮地游弋起来。那个时候我身高一米二不到,体重也就五十来斤,平日里走在路上就像一根豆芽随时会被吹走,可一旦到了水里,我便感觉自己像一条细长的泥鳅,轻盈,欢快,就像本来就生活在水中一般。
    从城市来的堂兄身形瘦长,在水中也略显笨拙,扑腾起来水花巨大。身体差异巨大的我们在辽阔的水中比试了一番前进速度之后,率先认输的他疲惫不堪地先上了岸。
    我当然也累得够呛,但为了显示自己比他厉害,身体仍泡在水中。过了一会儿,我看见他手搭凉棚在观望着什么,觉得好奇,问:“你在看什么呢?”
    他将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我招招手,示意我上岸去。我立即从水中出来,光着屁股走到他的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我看见了一个女性的裸体在水中摇摆不定。
    我至今无法具体形容那个美妙的画面,正如我无法形容第一次恋爱时的感受。我所能察觉到的是身旁紧挨着的那具躯体滚滚发烫,犹如一块被烧得通红的矿石。在这颗矿石下方,一根硕大的“木棍”坚硬而挺拔。
    再后来,事情发生了逆转。
    我看见那个白花花的身体忽然一阵扭曲,遂沉入了水中。我惊呆了,瞪大眼睛在水面上四处寻找,期盼那一抹亮色重新破冰而出。接着,我看见了岸上的另一位女孩。
    那是一个身材肥胖的姑娘,只见她站起身来,对着湖面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双手窝在嘴边充当扩音喇叭,高声呼喊起来:
    “婷婷!婷婷!”
    水面没有一丝回应。
    她继续呼喊着,看得出来异常焦急。
    可能是被她这种情绪所感染了,我一时间也焦急起来,想立马过去帮她下水寻人。但当我刚张开嘴想回应她,口和鼻却被一只大手捂住了。我抬头一看,堂兄眼睛里的光逐渐暗淡下去,脑袋轻轻地左右摇晃,他下方的那根“木棍”也耷拉了下去,绵软无力。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救命”的声音朝我们方向逼来,一看,果然是那个胖姐姐发现了我们,跳着喊着冲我们招手示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表哥放开了我的嘴,迅速捡起地上的大短裤一套,拉起仍赤身裸体的我,朝相反的方向跑去。我只愣了半秒钟,就跟着跑了起来。
    我们不要命地奔跑,就像两只被野兽追击的小鹿,狼狈不堪,慌不择路,直到身后的呼救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我们跑啊跑,跑过草地,越过山丘,跑进村子,不顾邻里惊诧的目光,冲进了院子,跑回了家,惊魂未定地坐到了一流厨子父亲准备好菜肴的饭桌前,大口大口吞咽起来。当时我是非常害怕自己的嘴一旦没塞住,事情就会像气体一样从牙齿缝里泄漏出来。
    这件事后来就成了我和堂兄共有的秘密,并且心有灵犀再也没有提起。堂兄在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我家,回到省城,奔赴新的学业去了,之后我们居然再也没有见过面。据父亲说,他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美国的一所名牌大学,后来更是在当地找到了理想的工作,从此定居大洋彼岸,半年前他将父母也接了过去,成了整个家族的骄傲。

    在他走后的当天下午,我又独自一人鬼使神差地去了水库。
    一天以来,我一直被那个呼救的画面困扰着,以致寝食难安。我当时天真地想,如果抢救的行动仍在继续,我一定会一猛子扎进水里,寻找那个美丽的溺水者。
    我一边想,一边走,内心逐渐为自己的勇气激动不已,甚至后来拔腿跑了起来。等跑到水库边上,我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我壮着胆,从大人们的双腿间挤了进去,随即看到岸边的卵石地上仰面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该尸体看上去很年轻,浑身赤裸;两只脚丫光秃秃地八字分开;平头;脸和手脚经过浸泡已经浮肿,乍一看像服装店里的塑料人偶。他的身旁跪着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像是死者的父母,正呼天抢地的干嚎着。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啊……”
    再往前的水面上,停着一艘渔船,船头站着一个手持鱼叉的老头,他身后散坐着三四个年轻壮汉。
    我相当好奇溺水的女孩怎么变成男人,刚想上前看个清楚,却被人一把拉了过去,回头一看,是邻居家的王大伯。还没顾得上说话,现场便爆发了激烈的争斗。
    只见那个悲伤过度的母亲突然停止了哭泣,抄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起身怪叫着冲向那艘渔船。船上的老头并不惊慌,抬起鱼叉就要迎击。一旁围观的乡亲见状,立即拉住老妇,被束缚的老妇悲愤到了极点,拼出全身的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石块掷出,石头绵软地落在渔船侧面的水中,激起一股不大的水花。
    与此同时被激起的,还有同样愤慨的围观者。他们嘴里谩骂着“缺德”二字,手对着船上的数人指指点点,脚下也缓缓向前挪动,大有围殴之势。
    船上的老头见情况不对劲,吩咐身后的小伙子起锚摇橹撤离,没想到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人群。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别让他们跑了!”这一声立即像引线一般点燃现场的气氛,众人一窝蜂朝渔船涌去,有的拉缰绳,有的砸船身,有几个胆大、强壮的农民甚至跳上了船,伸手去夺老头手上的鱼叉,眼看着一场骚乱即将爆发,而站在一旁的我完全被吓懵了。
    突然,一声尖锐的枪声划破长空。
    所有人在同一时刻都像中了孙悟空的法术一般被钉住了,眼睛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我顺着众人的目光转过身来,瞬间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我看见,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英姿飒爽地从远处走来。带头的那位年纪稍大,表情严肃,目光如炬,步伐矫健,当然,对我来说最具冲击力的是,他的手上攥着一把乌黑色的五四手枪,枪口朝天,依稀能看见微微青烟从中飘散出来。
    “都站在原地别动!”
    警察叔叔走到我的跟前,瞅了目瞪口呆的我一眼,然后让王大伯将我拉远一点。
    “我看谁敢在这里闹事!都给老子把家伙放下!”
    命令一出,有的人已经将手上的石头和棍棒扔在了地上,但仍有的人并不为所动,譬如船上的那些家伙。那个老头显然是见过些世面,见此情形用劲将鱼叉重新拽回到自己手中,然后将叉头插入船板的缝隙中。
    “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他们要打人。”
    带头的警察将枪重新插入自己腰间的枪套中,扣上纽扣,整整仪容,拨开人群,朝那具尸体走了过去。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蹲在尸体旁边简单看了看,接着又抬头看了一眼泪容满面的死者父母,微微点了点头,招手让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过来。
    “立即打电话通知所里,汇报情况。”
    “是。”年轻警察刚想拔腿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这里……”
    “没事,我能应付。”
    待同事走后,中年警察才站起身子。他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谁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是流氓!”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一时间,众人也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缺德……”
    “老不死!”
    “赚黑心钱,真不要脸……”
    ……
    “好啦,好啦。你们一人一句我到底听谁的?”他看着那对痛失爱子的父母,“你们说。”
    两位老人相互看了一眼,最终,死者的父亲站了出来。
    “我儿子昨天没回家,早上我听邻居说水库淹死了人,就带了老伴过来看,没想到,没想到……”说着,他又禁不住抹了把眼泪。
    警察走过去安慰般地拍了拍死者父亲的肩膀,然后指着船上的老头,问:“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没事。我们这就走。”
    “不能让他们走!”
    “就是!不准走!把钱吐出来!”
    眼见老人要摇船撤离,大家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先别走!”警察三两步跨到了岸边,跳上船。
    “警察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在事情还没把搞清楚之前,谁也不许走。”他指了指岸上的一位表情较为愤怒的年轻人,“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们抢了他们的钱。”
    “谁抢了谁的钱?说话别含糊。”
    “是,警察同志。船上的那一伙流氓抢了这两位老夫妻的钱。”
    “放屁!”船上的老头急了,“谁抢钱了?你眼睛长屁眼上了吧?”
    “看见了吧,警察同志,这老头一股子流氓劲。”
    “你……”
    “好啦,别吵!”警察冲他们摆摆手,“既然你说他放屁,那你说说,到底有没有拿人钱?”
    “有,可是,可是那不叫抢啊,那是他们自愿给我们的。”
    “谁自愿的,警察同志,都是他们逼的。”死者的母亲开始说话了。
    “怎么说话呢?谁逼你了,警察同志,你得给我们做主。”
    警察不理他,看着那位母亲,问:“他怎么逼你们了?”
    “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看见我儿子的尸骨在他的船上,我问他们要,他们居然说是卖的,硬问我们要三千块钱才给收尸,否则……”
    “否则怎么样?”
    “否则就又给扔水里去。这是作孽啊!”
    “有这回事儿么?”警察问老头。
    老头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尸体是我们捞上来的,人力物力都耗上面了,凭什么给他们免费捞啊。”话音刚落,岸上又一阵骚动。
    “钱收了吗?”
    “收了。”
    “你在什么地方捞的尸体?”
    “啊?”老头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捞尸的地点,别给我打马虎眼。”
    “水库里。”
    “水库什么位置?”
    “中央吧。”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我们是附近打渔的。”老头开始有些紧张了。
    “打渔?谁批准你们在这里打渔的?这个水库是国家财产,你们这种行为属于私吞公有财产罪,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吧。”
    “啊?警察同志,你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样子像是开玩笑吗?另外,我怀疑岸上的那个男子是被人谋杀的,你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存在重大嫌疑,必须跟我回去录口供。”
    “为什么?我没有杀人啊。”
    “你有没有杀人不是我说了算。下船吧。”
    警察说完就准备去拉老头的手臂,却被后者一把甩开了。
    “我看谁动我一下试试!!”
    老头刚说完,船上的那帮壮汉就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中年警察随即将手伸向了腰间的枪匣。
    这时,四周响起了警笛声,数名公安干警从车上冲了下来。
    事情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最终,警察方面为了息事宁人,并没有逮捕任何人,而是现场进行了民事纠纷调解。老头退还了死者父母三千元现金,这对可怜的父母在法医确认死者属于自然溺毙后,拒绝将尸体送往县医院太平间,而是在热心乡邻的帮助下,流着泪用板车将那具年轻而肿大的尸体运了回去。
    这件事情给我最大触动的无疑是那位英勇、智慧且酷劲十足的中年警察,正是他的出现让我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规划。从那以后,我苦练身体,疯狂阅读侦探小说,并最终凭借着坚强的信念考上了省内最知名的政法大学刑侦专业。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了家乡,如愿成为了一名刑警。

    刚进入这间派出所工作时,负责带我的正是当年那位在水库岸边凭一己之力镇住骚乱场面的刑警老陈。他全名叫陈中军,大家都叫他老陈,开始我以为大家是出于对他的尊敬才如此称呼,后来我发现事实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老陈,看你的脸色,昨天打牌又输惨了吧?”
    “老陈,眼睛怎么肿了,嫂子下手也太狠了点。”
    “老陈,弄根烟抽抽……”
    “老陈,精神不错啊,昨晚扒灰了吧……”
    开始老陈在我面前还会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应对这些调侃,后来这类事情多了,也懒得再装,嬉皮笑脸逐渐成了常态的表情。
    “咳,就那么屌回事儿。抽烟么?”他笑嘻嘻地给调侃他的同僚递上香烟。
    这一点我很难接受。虽然不指望年近六十的陈中军还像当年那样英勇无比,但至少也得像个警察吧。这形象,跟警察这个庄严而圣洁的职业差得可有点远。
    对此,老陈的回应是:“圣洁个屌,我马上就快退休了,咳,就那么屌回事儿吧。”
    “屌”字也是从老陈嘴里最常能听见的词汇,几乎每句都会带上,而且说得那叫一个自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子,等你干久了这个屌行当,自然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的事情很多,譬如老陈这么大年纪了,为何还只是个刑警,那些队长所长们都要比他年轻;再譬如,身为刑警,老陈居然没有佩枪,可当年我是亲眼见他鸣枪示警的。
    后来我在秦所长那里得到了答案。原来,老陈当年曾经在一次抓捕犯人的行动中,因擅自开枪而误伤了一个路人,导致对方下肢终身残疾,虽然后来通过私下协商赔钱了事,但所里决定没收他的枪械,永不升职。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交给这样一个人吗?”秦所长喝了一口浓茶,缓缓问道。
    “是想让我以此为戒,做一个光荣而正确的警察。”
    “不完全是。老陈当年虽然行事过于冲动,但凭他的智慧和办案经验,仍不失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这也是局里只给他处分,而没有将他除名的原因。”
    “可他现在这样……”
    “他可是个老狐狸呵。你还年轻,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老陈已经皮笑肉不笑地在等着我了。自那以后,他带着我走街串巷,从抓赌抓盗到扫黄扫毒,不一而足。他让我见识了各种层面上的人物,扒手、小姐、瘾君子、地头蛇,以及许多以前根本无法接触到的人群。我惊奇地发现,老陈非常善于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这些人也很卖他的面子,虽然也是叫“老陈”,但明显态度和派出所里的那帮人不一样。不过我对这些都没兴趣,一心想着什么时候能办桩大案。
    很快,老陈到了行将退休的年龄,而我渴望“建功立业”的迫切心情也达到了顶点。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老陈的身影下前行,并没有独自完成过案件的侦察工作。这让我甚是苦恼。我就像一只刚学会捕食的小豹子,心急如焚地想在长辈面前表现一番,可无奈眼前并没有这样一只肥硕的小鹿闯入我的视线范围。
    机会终于来了。
    我们接到线报,有人在城郊的小河畔发现了一具中年男尸,经去过现场的法医同事鉴定,该男是被人捅死后扔在河边的,也就是说这是一起凶杀案。
    得知情况后,我瞒着老陈直接找到了秦所长,要求加入所里针对这起案件新成立的专案小组。
    等到老陈知道这件事情后,我作为专案小组的成员已成定局。对此,他还是那副“无所屌谓”的表情,对于组长的入组邀请也置若罔闻,在办公室里晃了一圈,就锁抽屉走人了。也对,他今年就要退休了,没必要再折腾了。
    不管老陈的态度如何,我都将此次案件当作是我个人的“毕业作品”。从启蒙到入行,我在内心里早已将老陈看作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师父,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得有一份拿得出手的成绩获得他的认可才行。
    为了能更好地工作,我购置了一个IPHONE手机。对于新媒体的认识和掌握,是我自认为得天独厚的优势,说到底,我是想创造一种个人独特的办案风格,那些故事书中的名侦探不都如此么?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对着镜子尝试了数百种造型,想弄出一副香港电视里的警察派头,最后,保持着双手插袋的样子躺在床上,满意睡去。
    然而,第二天一进组,我就遭遇了尴尬。由秦所长亲自担任的专案组组长派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和老陈一起开车将一名乞丐送到两百公里外的邻县。
    “秦所长,这……”
    “怎么?不愿意?可是你自己主动要入组的。”
    “可是我……”
    “走吧。”老陈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无话可说,只好硬着头皮从拘留室里提出那个浑身肮脏的老头,押着他上了车。
    “老陈,你不是说你不参加专案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屌话?”
    “那昨天所长让你加入时,你没答应就走了。”
    “那是昨天,今天我又想加入了。”
    “为什么?”
    “关你屌事,开你的车。”
    后来我听其他组员说,所谓“专案组”上面会拨一笔专案费用,大家拿的钱会比平时工资多不少,大家猜测老陈是想多赚点钱。但我不这么看。我觉得老陈其实是打算在退休前通过破获这样一起重大的刑事案件,来找回一点自己作为警察的尊严。我比大家都了解他。
    “这老头不是重要证人么?为什么要把他弄到其他地方去?”
    “重要个屌。老头,你觉得自己重要么?”
    老陈用脚尖踢踢窝在座位上的老乞丐,口气略带轻蔑。
    “不重要。我死了也没人关心。”
    “听见没有,小简,需要我复述一遍吗?”
    “不用了。”
    说实在话,我倒是挺关心这个第一目击证人的。根据这个黄姓老头提供的口供,当时尸体掩面躺在小河边,周围并无大片明显的血迹,河水也清澈无比,可见该处并非被害人王猛遇害的第一现场。如果仅仅是抛尸现场,那么常年居住在那附近的黄老头,说不定会看到一些可疑的人。
    “老头,我问你,你当天发现尸体之前在做什么?”
    “唉呀,你们不是问过很多遍了吗?烦不烦啊。”
    “我怕有遗漏,请你再回答一遍。”
    “好吧好吧,真是烦透了。那天早上我起来得很早,简单吃了半个馒头,就把前一天捡到的垃圾运到废品站去卖,回来后,我就拿上蛇皮袋和钳子,又到树林里捡垃圾。后来我看见河里漂着一个矿泉水瓶,就死命追,追着追着,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一看,才发现是个死人。”
    “你当时怎么就猜那是个死人呢?也有可能是趴在那睡觉。”老陈插了一嘴。
    “不用猜,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怎么看?”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能闻到死人的气息。”
    “胡扯吧。”
    “真的。”老头停滞了一下,接着说,“我打过仗,杀过人。”
    就在黄老头絮絮叨叨诉说他那波澜壮阔的抗美援朝战争史时,汽车正好经过那片发生命案的小树林。一辆停在路边的绿色猎豹吉普车吸引了我的注意。
    从汽车的旁边开过,我朝车里看了看,没人,便将车停在了它的前面几米远处。我用手机拍下了那辆车的车牌:衡C-20087。
    “怎么停车了?”老陈好奇地问。
    “走。我们去案发现场看看。”
    “不去,我们在执行任务,别瞎捣乱。”
    “看看又没事,你不去就呆在车里。老头,走,下车。”
    老陈见我心意已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将黄老头带下车。
    我们三人一行穿越树林,来到离事发处不远的小河边。沿着小河,又走了一段路,才到达案发现场。
    让我感到困惑的是,昨天的案发现场,经过部门人员的辛勤清理,现场已经看不出任何案发的痕迹,给人一种毁尸灭迹的感觉。河水悠悠从身旁流过,脚下的卵石静悄悄地躺着,一切如旧,一切如新。
    这当然是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不过我还是做了些努力。我努力说服老陈躺在地上假扮死尸,然后让黄老头把他撞见尸体的全过程重新演一遍,再用手机把这一切录了下来。最后,我在河边给老头拍了张照。
    在返回的途中,黄老头央求我们带他回自己的棚屋看看,说是拿点东西。于是,我们就去了。
    令人遗憾的是,他搭建在树林当中的棚屋已经被推倒了。就在我们靠近那堆废墟的时候,突然从中窜出一个人影,飞一般地朝公路的方向跑去。
    我迅速地追了上去,一边拔枪,嘴里一边喊着“站住”,可对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就这样在树林中一跑一追,势均力敌,很快就接近了公路。眼看着那人跑到了车边,跳上车,发动汽车,我突然被一根树枝绊了一下,整个人腾空面朝下摔了下去。等我强忍着伤痛抬起握枪的手,对着那辆汽车时,吉普已经绕过警车,朝路的尽头逃窜而去。我懊恼地将枪托砸在了面前的泥土上,地上立即被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捂着被划破的胳膊回到棚屋瓦砾,看见黄老头疯狂地在废墟里扒弄寻找着什么,而老陈笑嘻嘻地蹲在一旁抽烟。
    “嘿嘿,就知道你抓不到。”
    我不想搭理他,而是走到老头旁边,看他究竟在干嘛。不一会儿,老头身体一怔,整个人呆住了,缓缓将手中挖到的东西举在了半空中。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颤抖着呢喃,一时间老泪纵横。我刚想仔细看看他拿的什么玩意儿,却见老陈唰的一下冲了过来,抢走了黄老头手中圣物。
    “看看,什么宝贝?”
    “还给我!还给我!”
    老陈将物体举起,对着树杈间泻下的光线,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枚军用勋章。这枚勋章由于沾染了泥土,在阳光下失去了昔日的光泽,就像一块被损坏的毫无价值的瓷片。
    “给我!”
    黄老头凶狠地将勋章抢了过去,用衣角将它擦拭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进上衣的口袋。
    “走吧。你们爱把我弄去哪儿就去哪儿。”
    接下来的一路大家显得颇为沉静。老陈将车窗摇下来,大口大口吸着香烟,风从车窗外灌进来吹乱了他有些发白的头发;后视镜中,黄老头把脸埋进膝盖之中,像是睡着了,身体只是偶尔伴随着车身微微晃动。
    我则在思考之前那个逃离的身影。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黄老头的棚屋处?他在找什么?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跑?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我,而手臂上的伤痛又时刻在提醒我正把握着汽车方向盘。
    对了,我记下了他汽车的车牌号,衡C-20087,车型是绿色的猎豹越野车。我把信息告诉老陈,并让他给所里打了电话,让信息部门查询车主信息后,马上通知我们。
    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凶手!
    想到这儿,我内心突然一阵兴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破获奇案,应该能创造所里的一个纪录了吧。
    就这么想着,我们一路开到邻县的地界,然后将黄老头放在了一个略微有些人烟的地方。天色已晚,我突然有些觉得过意不去了,便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塞给老头。老头将钱收进衣服夹层,也不表示感激,转身就离开了。从他的背影可以看出,他一手插袋,一手紧紧捂着自己胸口,不知道他是护着钱,还是护着那枚象征荣誉的旧日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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